讀戶籍紀的一點感受

蕭禹璋

兒時每聽到以色列人的出谷紀、渡紅海、在大漠流徙四十載的故事,腦海便不期然浮現出千軍萬馬、號角四起、海水分開、飢民叛亂、天神湧起拯救等的場面!隨著年紀漸長,才發覺自己從未細讀過舊約聖經中的敘事,更遑論明白箇中的背景、原因、及上主和選民之間的盟約!

我們讀經組剛讀完梅瑟五書的第四部 – 「戶籍紀」。戶籍紀這本書的最後寫作階段由司祭典神學團體在充軍後538年完成,目的是為充軍後的猶太教及他們各項的宗教獻禮正名,指出它們的來源始於梅瑟曠野時期。

書中記載了兩次戶口調查和士兵登記的事;詳述選民在梅瑟領導下,自西乃山到應許地客納罕的旅程。

它解釋了為什麽以現代人的行程時間本來只走幾星期就可完成的旅程,竟要化上差不多四十年的時光!它也坦誠記載了旅途中曠野飄流的苦況,和以民的叛亂和對上主的不服從。

無疑、這本書化了不少篇幅描寫以色列人的十二支派族譜、他們家事糾紛、族群律例法令、重要職務分類、支派財產分配等等事宜,不少平信徒或初學者很容易感到此書記述瑣碎、流於冗長、內容枯燥、不易理解!事實上對我們現在的人,去瞭解當時中東遊牧民族的傳統、生活、習慣、與神的關係,很不容易。我們自然對這書內容含意會感到迷網、大惑不解、更覺不合時宜!

但對於以色列民族,這是他們一段非常重要而又非常自豪的一段民族歴史和與主相交的信仰旅程 :

(一) 人口統計是當時的以色列民族很關注的問題。他們想知道在出埃及到流浪荒漠至進入客納罕地的旅程中,以色列人數究竟有多少。書中說及兩次的人口統計,均列出能出陣作戰的男丁共有60萬餘之數!不論他們統計方法、計算出人數多寡的準確性,但這些資料對於他們的起居飲食、搬遷秩序、行軍遣將、會幕建設等很重要。儘管以民不斷犯錯 (懷疑、拜邪神、抱怨、反叛) ,但仍能以羞愧悔罪之心,重新依靠上主的帶領和供給,堅持對主的信心,久經艱苦,打敗眾多敵人,最後能進入客納罕應許地,建立他們的國!難怪以民引此自豪!

(二) 戶籍紀同時亦不斷說明天主和選民雙方對盟約所有的態度。盟約中,天主強調「衪是唯一的主」,願意以恩寵和德能,照顧自己的百姓。天主在曠野中常發顯奇跡保護以民,以維持他們的生活。但同時也使他們遭遇了種種困難,為試探考驗他們,使他們成為一個堅固信仰的民族。然而以民卻不明瞭自己所負的使命,所處的特殊地位,所應盡的義務,一遇到挫折或困難,便立刻抱怨天主,反抗梅瑟。他們雖因此多次受了懲罰,可是仍執迷不悟,不知悔改,因此天主罰他們在曠野中漂泊四十年之久,直等到出離埃及那一代的人,除極少數的忠貞人士外,都死在曠野。以民至今仍以此為戒!

戶籍紀不單只是上主展示衪對以色列民的承諾和愛護,更提醒我們切不可重蹈他們的覆轍,背信忘義,執迷不悟;反要堅忍天主的考驗。的確、上主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衪子民最終的好處。衪要求他們每時每刻的服從,而縱使人犯錯,衪願意寬恕幫助他們。

在剛過去的主日(四旬期第三主日),福音講及耶穌在「雅各伯泉」口井傍向罪婦取水的故事和「活水」的教訓。我家居所在的堂區執事分享了他個人的感受,提及他曾訪以色列中東等地區,最震撼他的是身處浩瀚的沙漠,感到人類的渺小及徹底的無助!習慣享有無盡水源的我們,很難想像在那裡荒漠乾涸之地,水是如何珍貴!

水是生存的必需品,遊牧民族當然視之為資產或戰爭的目標!所以當梅瑟在沙漠擊石取水,立時解決他們人畜口渴之難,試想他們那時對主是如向的感激和讚嘆!

生活在西方的我們,絕少機會嘗到「渴 thirsty」的滋味。但聖經要我們明白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永生的「活水」!反思我們:心中有否常希望、渴求得到他人的認同、支持和愛護呢?又或者在生活中得到短暫的歡娛、成就感、甚至財富,何故仍感到不滿足?又或者在生活中的困局和物質生活方面的挑戰、偶有得到短暫的解決, 但心底裡為何仍感到空虛、不快樂、甚至對生命感到惆悵、或漫無目的呢?

舊約中將「活水」這標記視為天主的智慧給予人類生命,我們不是常渴求得到天父的憐愛和無時無刻的幫助嗎?但渴求得到永生之餘,我們偏偏又不想恪守我們對主的承諾,在生活上作出相應的態度和行動!那麽我們和二、三千年前流徙的以民有分別嗎?!

為此每年四旬節期內,教會在感恩祭中的宣讀聖經部分,一再將以色列子民四十年流浪曠野的史事,向我們「鑑戒」,撫今追昔,在今世的「曠野」世途中,知所警惕,而勉力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