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愛你﹗

彭燕萍

芋蝦是一款很普通的廣東家鄉小食,每到過年,家家戶戶都忙於大掃除及烹調各式各樣的賀年食物;芋蝦在我家中是其中一款最受歡迎的小食。二哥和五妹,每年都會不厭其煩地炮製。其實,賀年食物坊間多的是,你想吃甚麼都能夠買到,但他們總愛自己炮製,完成了便每家派一罇,還要求我們吃完後給予意見,就是要看誰造出來的芋蝦最像媽媽以前造出來的模樣,誰炮製得最像,便能樂上半天。

看似很無聊,但內裏卻包含了對媽媽的思念。媽媽轉眼已離開了我們十二年了,回想起來,她好像還與我們很接近,因為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談起她。媽媽是一個農村婦人,目不識丁,但手藝甚佳,無論女紅、廚藝都難不倒她。父親早逝,媽媽三十多歲便守寡,一個女人帶著六個兒女,在香港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中掙扎求存,回想起來,也感到她的毅力驚人。就憑著她的一雙巧手,把我們兄弟姊妹六人養育長大,箇中的辛酸,大家都可想而知。但她從不抱怨,臉上終日都掛著笑容,性格樂觀,為人豁達,她這性格或多或少都遺傳給了我們。

當兒女都長大成人,開始可享兒孫福的時候,噩耗傳來,她竟患上了末期肝癌。當母親知道只餘下數個月的壽命時,大大的痛哭了一場,當時她也曾痛駡上天竟如此待她,但平靜下來,她竟又接受現實,開始安排自己的最後日子,去完成仍未完成的事情。

她首先把自己最喜愛的東西全都送給自己喜愛的人,包括名貴的衣服、手袋,又把所有金飾熔掉,換成每位內外孫生肖的項鍊和鍊錘,令每個人都能擁有她的一些回憶。她又把手頭的銀行存款重新分配,部分留給自己作醫療及身後事,大部分則預備待她走後捐給慈善機構。還記得跟她去銀行辦理過戶時,銀行職員問她是否要取走所有金錢,又問她是否知道誰要處理她的所有金錢。她說:「當然知道,因為我快要移民,所以我要女兒代為處理我的財產」。她說「移民」時還笑著,銀行職員問她移民到那裏?她說,日後人人都可以移民過去的地方。這可見她挑皮、風趣及樂觀的一面。

所有事辦妥了,一日,她問我:「人死後會去哪?」我便說:「上天堂。」她低頭不語。當我回家告知外子,他立時的反應是:「她想跟妳和妹妹入教呢﹗」就這樣,媽媽在仍清醒的時候,領洗入了天主教。回想起來,在七十年代,我預備領洗的時候,教我道理的母佑會黃修女曾見過媽媽,問她會否反對我領洗加入教會。她第一時間說:不會,宗教是自由的。黃修女問她會否入教,她說家中一大籮神主牌等她恭奉,不能入教。二十多年後,當她快走到人生盡頭時,她回應了黃修女的邀請,她真的領洗了,現在她們正在天國同享天國的福樂呢﹗

黃修女二十多年前的邀請,令媽媽在死後得到平安與祝福,荃灣葛達二堂的張修女親自替媽媽傅洗,把媽媽的原罪洗去,以最純潔的身體進入天鄉。多謝你們—黃修女、張修女,你們令媽媽得到天鄉的福樂,現在你們在天國正共享永生,希望你們能保守我們,使我們也能共享天國的福樂。

平日我們最愛訴說忙碌,有時忙到兩餐都沒時間去好好享用,但天主的聖言卻永遠在我們身邊,只要有一日我們能夠靜下來,看看四周,你不難見到天主會用不同的方式向我們表達,有些說話甚至在很久以前已經說過,只是我們沒時間去回應,但總有一天,當我們能靜下來時,好好聆聽,靜心觀察,不難發現天主的臨在,期望有朝一日,大家都能獲得聖言的召喚,就好像媽媽在二十多年後才回應天主的召叫一樣,希望大家都能感應到天主召叫,感受到天主的愛就在我們的左右。